不知道，您有沒有想過？如果有人問你找一首歌，可以代表春天的歌曲，不管是古典音樂，或是流行音樂也好，到底什麼樣的歌，才能真正地代表春天的景象？或是春天百花盛開，青春洋溢的氣氛？我想這個問題，可能會難倒不少人吧！我想在台灣，代表春天的歌曲，當然就是從過年的「恭喜‧恭喜」開始，然後接著「淡淡的三月天，杜鵑花開在山坡上」的杜鵑花，可是除此之外，就再也想不出來還有什麼歌曲，是真正能代表「春之歌」了。

還好小時候學了一點點鋼琴，讓我對古典音樂，能稍有認識。其實在古典音樂裡，以「春」為題的歌曲，不在少數，例如維瓦第的四季小提琴協奏曲裡面的「春」，就敘述著「細雨輕雷驚蟄法後，和風動土」那種景致；或者小約翰史特勞斯的《春之聲》園舞曲、葛利格的《春之歌》、史特拉汶斯基《春之祭》等等，其他以春天為題材的歌曲，或是被後人追加認為具有春天氣息的「春之歌」，就為數更多了，像舒曼第一號交響曲、柴可夫斯基的《花之圓舞曲》都是經典之作。

然而對我個人來說，最熟悉的莫過於孟德爾頌《無言歌》裡的《春之歌》，這首輕快優美的旋律，幾乎陪伴我走過了無數的歲月，從小時候彈兒童簡易版的《春之歌》鋼琴曲，到長大後聽小提琴版本的《春之歌》，這首「輕薄短小」的小品，可以說是我百聽不厭的「春之歌」。春天畢竟是旖麗的，花團錦簇、綠意盎然與朝氣蓬勃的，我想這是上帝對人生的美意，告訴人們「一年之計在於春」，連大自然都如此般的充滿了朝氣與活力，對於這麼富有思想與情感的人類來說，如果不能好好珍惜這片春天的時光與景致，那就真的太可惜了。

除了音樂裡的「春之歌」之外，我想在各類的藝術領域裡，也都有「春之歌」，例如我很喜歡知名的印象派畫家雷瓦諾(RENOIR)的《春之花束》，雖然只是以一個靜態的插花為主體，可是那豐富卻帶著柔和淡雅的色調，讓人感覺出春天的無比溫暖與詳和，對許多室內裝潢設計者來說，在書房或餐廳上擺上一幅彷真複製品，就足以顯示出名家的格調了。另一幅寇特(COT)題名為《春》的油畫，也是我很喜歡的一幅作品，他以一對金童玉女盪著鞦韆為景，少女用那含情脈脈的眼神望著男孩，雙手摟著男孩的肩，我想任何人看了這幅景致，有誰能不為之春情蕩漾呢？這種無形的「春之歌」，不僅讓觀畫者心神振奮，更在內心唱起真正的「春之歌」。

不過身為中國人，我覺得要比西方人來得幸福得多，至少光是在藝術的領域裡，中國人就有許多獨特的水墨畫、書法、詩詞、古董陶瓷雕刻可以玩味與欣賞，這些龐大的文化資產對一個西方人來說，往往是望而生畏的，若是沒有一點中文底子，要想入門一窺究竟，並不容易，我想中國文化的偉大，並不僅僅是那五千年的悠久歷史而已，在文藝上的廣泛類型與多樣豐富也是令世界其他民族嘆為觀止的。小時候，對中國文化的薰陶，大部份是受父親影響的，父親是一位國文老師，家中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文史書籍，雖然我並不常去碰這些大部頭的古籍，然而從小生長在這樣的環境下，多少也能耳濡目染地對中國「詩、詞、書、畫」略知一二，至少我知道，這些典籍所代表的，不僅僅是中國人的文化與歷史，更代表了人類從蠻荒到文明，從黑暗到黎明所做的努力與奮鬥，沒有這些文化資產滋養著我們的心靈，那麼人生就真的會「萬古長如夜」了。

對中國人來說，「春之歌」所代表的文化像徵，就不僅僅是那寫實、歌頌兒女情懷的作品了，更有其心靈上的深刻感受層次，雖然偶爾我們在聽西方古典音樂時，也可以見到這種景象，但是畢竟音樂是比較抽象的，不如詩詞與繪畫來得那麼直接。我想對中國人來說，文藝中「詩中有畫，畫中有詩」，「詩、詞、書、畫」常常是融為一體的，這種整合為一、一以貫之的情況是世界上少有的！比如說，在各家的書法繪畫作品裡，你不難見到唐詩宋詞的影子，像是蘇東坡的水調歌頭「明月幾時有，把酒問青天」，李後主的虞美人「春花秋月何時了，往事知多少？」、相見歡「問君能有幾多愁，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」，就常常出現在名人雅士的墨寶之中，這些書法繪畫搭配著詩詞，它所散發出來的整體感覺與味道，我常常在想，那豈是一幅價值千萬的梵谷名畫所能相比的呢？

另一個中國特有的例子，就是過年的春聯，它可以是一個簡單倒貼的「春」或「福」字，也可以是一幅充滿詩意或對未來期許的對聯，然而這些透過書法畫家，蒼勁有力的字跡，所散發出來的含意與「春」之祝福就千變萬化了，非常生動有趣，像是一般人最常用的「天增歲月人增壽，春滿乾坤福滿門」，或是商界「生意興隆通四海，財源廣進達三江」，甚至連政治界都有「政通人和百廢具舉，風調雨順萬象回春」。傳說春聯是由「桃符」演變而來。「桃符」是古代畫門神的木板，五代時孟昶別出心裁在桃符上提了一聯：「新年納餘慶，佳節號長春」，而後才演變成過年貼春聯的習俗。對中國人來說，這一幅幅的春聯，您能說，它不是一首首動人，富有文藝氣氛的「春之歌」嗎？

今年我也準備了一幅對聯，「梅竹平安春意滿，樁萱並茂壽源長」，雖然沒有貼在家門上，但是卻擱在心裡，希望能為家人添一點喜氣，帶來一首真正屬於中國人的「春之歌」吧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