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時候我們應該都讀過孟浩然的那首唐詩「春眠不覺曉,處處聞啼鳥。夜來風雨聲,花落知多少?」雖然短短的幾行字,卻把春天的氣氛,春天的感覺表現得淋漓盡致,詩中提到了「鳥」、「花」、「風」和「雨」,這四樣好像是春天不可缺少的元素,尤其是春天的鳥,特別讓人喜悅,在很多詩人,繪畫的作品中,都是不可缺少的素材,像王維的《鳥鳴澗》「人閑桂花落,夜靜春山空。月出驚山鳥,時鳴春澗中」,杜牧的《江南春》「千里鶯啼綠映紅,水村山郭酒旗風。南朝四百八十寺,多少樓臺煙雨中?」都提到了鳥鳴,雖然有的是「驚弓之鳥」,有的是「黃鶯出谷」,但春天若是沒有一點「蟲鳴鳥叫」,或是沒有一點「鳥語花香」,我想春天絕對會少了許多樂趣吧!
同樣在春天,聽到鳥鳴,不同的心情下,不同的時空背景與環境,所產生的喜樂或憂愁的感覺,有時也是大異其趣的,我想這完全是自己的心理作用吧!像金昌緒的那首《春怨》,獨守空閨的妻子,想念著出外征戰的丈夫,心情特別憂傷,看到了那枝頭上的黃鶯在高興的唱歌,都會覺得討厭,甚至「打起黃鶯兒,莫教枝上啼。啼時驚妾夢,不得到遼西」。然而對於杜甫,面對戰亂,擔心自己家人的安危,即使春天景致很美麗,也無心欣賞,有時一聲鳥鳴,都會讓人感到驚恐,他那首《春望》「國破山河在,城春草木深。感時花濺淚,恨別鳥驚心。烽火連三月,家書抵萬金。白頭搔更短,渾欲不生簪。」道出了一個離鄉詩人,憂國憂民,愛國愛家的情懷。
春天除了可以聽到特別的「鳥語」之外,當然也少不了「花香」,在景致上,春天總是欣欣向榮,大地充滿了朝氣蓬勃的氣氛,那清淡的桂花香飄來,總是另人心曠神怡的,不過春天怡人的氣氛,有時也是會令人充滿了感性,緬懷過去,多少會有一點感傷,就像李白的《春思》「燕草如碧絲,秦桑低綠枝,當君懷歸日,是妾斷腸時,春風不相識,何事入羅幃。」深刻地描繪出相思人孤獨寂寞的心情,特別是在那微微春風吹起的時候,心情就會特別地愁悵,像南宋詞人李煜的《虞美人》「春花秋月何時了,往事知多少,小樓昨夜又東風,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,雕樓玉砌應猶在,只是朱顏改,問君能有幾多愁?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。」更把那故國,不堪回首的往事,思念情愁表露無遺!彷彿,人生美好的一切,最終都會向那東流的江水,一去不回頭了。不過這只是詩人對人生遭遇太過哀怨的感觸,其實人生只要把握當下,懷著喜樂與善念,那麼春天應該會是人生最美好的季節才是。
此外,春天的風,也是很有特色的,春風拂面,任何人心情都會「春風得意」,再不然就是「滿面春風」充滿了喜氣。不過當「花」碰上了「風」,那又是另一種不同的感覺,花飛花落,裊裊輕煙升起,像韓翃的《寒食》「春城無處不飛花,寒食東風御柳斜,日暮漢宮傳蠟燭,輕煙散入五侯家」把初春的那種氣氛與感覺,描寫得很深刻,有一種朦朧美。
初春,有時仍帶有一點冬天還未消退的寒氣,要是再碰上一點微微細雨,那就更形成一種煙雨迷濛的景致了,像李白《黃鶴樓送孟浩然之廣陵》「故人西辭黃鶴樓,煙花三月下揚州。孤帆遠影碧空盡,惟見長江天際流。」就是一幅很美的水墨圖畫,韓愈的《初春小雨》「天街小雨潤如酥,草色遙看近卻無,最是一年春好處,絕勝煙柳滿皇都。」也把初春的美景,描寫得很透徹,不過我很喜歡當年紅極一時的校園民歌《拜訪春天》「那年我們來到小小的山巔,有雨細細濃濃的山巔,你飛散髮成春天,我們就走進意象深深的詩篇,你說我像詩意的雨點,輕輕飄上你的紅靨,啊!我醉了好幾遍,我醉了好幾遍。」可以說最能代表春天,濛濛細雨時的夢幻心情與感受。
「盼望著、盼望著,春天的腳步近了,山朗潤起來,水漲起來,太陽的臉紅起來」這是朱自清對春天的描述,當春天的腳步接近時,任何人都會對未來充滿了無限的憧憬與希望,雖然四季中的春天,有時會像一陣風地飄逝,不能長存,但是誰也不能說,我們不可以在自己的心裡,創造一個完美的春天,有風有雨,有落花與鳥鳴?想想看那些偉大的詩人,文學與藝術家,有誰不是窮究一生的力量,在自己的心中創造了一個完美的春天,雖然外界的環境是如此的惡劣,命運是如此的坎坷,可是他們卻用生命的光和熱,將人生中最美麗的春天給呈現出來,從不會讓人感到一絲一毫的晦暗與悲傷,就算有,那也是相當微不足道的。
人生雖然有很多無常,有很多我們無法掌握的事情,尤其在春暖花開的季節,有誰不希望「花好月圓」與情人「成雙成對」,南宋詞人李煜的《相見歡》「林花謝了春紅,太匆匆,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,胭脂淚,相留醉,幾時重,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。」韋應物《寄李儋元錫》「去年花裡逢君別,今日花開又一年。世事茫茫難自料,春愁黯黯獨成眠。身多疾病思田里,邑有流亡愧俸錢。聞道欲來相問訊,西樓望月幾回圓。」都道出了詩人對人生無常,多變無法掌握緣份與際遇,所發出的深深感歎,但是我相信,每一個人都是自己人生春天的主宰,可以讓這個春天可長可短,絢爛或是黯淡,而一切都決定在自己的身上,要靠自己去把握,只要我們肯去灌溉,肯去栽培,在心中永遠存有一股希望、擁抱著理想,我們就會擁有無限美麗的春天,而其他的季節,就只會是人生的一個小小點綴吧!
不過,人生有時也不能只有理想與抱負而已,在有限的生命裡,我們也應該好好把握時間,發揮自己的潛能。雖說我們的心可以不老,可以「四季如春」,但是真正能創造出一番事業的時候,仍是青年、壯年。雖然「行樂須及春」,可是如果老是虛擲光陰,少壯不努力,那也會浪費許多寶貴的生命。朋友們,好好把握我們耀眼如金的年輕歲月,珍惜我們生命中的春天,那麼人生必然會「年年逢春」的!